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谪仙是什么意思(太平广记)

婺州参军王贾,谪仙据传是什意思太一位谪仙。

王贾生来好静,平广小时候不太说话。谪仙

王贾的什意思太叔叔大爷多,偶尔聚在一起议论:

“这孩子不聋不哑的平广,一天说不了一句话,谪仙别再是什意思太个傻子吧?”

只有一个大爷冷笑。

王贾爹恼了,平广说:

“三哥你笑什么,谪仙我养了一个半语子儿子你高兴是什意思太吗?”

三大爷说:

“他为什么不爱说话?他是懒得说好吧?

你们说得那些家长里短、伦理纲常,平广对他来说估计就是谪仙过家家,他憋着没笑出来就很给你们面子了。什意思太

这孩子为啥总是平广一副冷脸?那不是痴呆,不是厌世,那是憋着笑呢!”

王贾爹说:

“三哥你就别瞎忽悠了行吗?这孩子这嘴吧,成天可没少往里填东西,拉面一顿都得两碗,可就是跟个无底洞似的,连个回音儿都没有,我不光觉得亏得慌!还瘆得慌哪!”

三大爷捋了捋胡子:

“回音儿?你可别指望他有回音儿。

嘿嘿,他呀,轻易不说话,说话就是大事儿!”

十四岁那年,这个闷葫芦突然开腔了。

王贾预热了一下嘴部肌肉,对堂兄弟们说:

“兄弟哥哥们,三天之内,咱们家里会有大灾,大灾之后,就要治大丧,大家有个准备吧。”

大家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说:“嘁!……”

不出两天,宅中居然起火,烧得彻地连天。

家人奔走呼号,往来救火,结果老祖母没人照料,从床上跌了下来,殁了。

一把大火,烧得阖府上下乌漆墨黑,没奈何,又得当厅搭起刷白的灵棚,一黑一白,撞色撞得厉害。

先是火灾,后是大殡,两件大事全被王贾说中,弟兄们大惊失色,四处嚷嚷。

族里的叔叔大爷们听说了,全聚齐了,会审王贾,问他听谁胡说八道来的。

王贾也不急,一副“我要打十个”的架势:

“这不算什么,我算出来的呢。”

大家谁能信他?

王贾爹偷偷的问儿子:

“火不是你点的吧,祖宗?……我宁愿相信你有特异功能好吧?”

王贾没理他爹,又说:

“诸位大人恕罪,我知道的事儿远不止于此。

类似的涉及黑白二色的,比如太行之南,泌河湾内,有两龙筑巢。

大人有想看龙的,咱们可以备车备马一块儿去……”

王贾父亲大怒:

“小畜生,你祖母还在丧中,净想着玩儿啊!”

旬月之后,叔伯弟兄,乘车的乘车,骑马的骑马,一同去到泌水河边。

除了三大爷没去,每个叔叔大爷每人带了两根马鞭子,一根用来打马,一根预备着打王贾。

一行人下了车马,下到河堤下面的滩涂。

时近傍晚,一河夕阳洒金,触手可及。

王贾下了马,拿马鞭对着水面一划,河水顷刻被劈成两半,翻着浪花,慢慢上卷,渐渐露出河底的泥沙。

泥沙里一块圆石,光溜溜的有桌面那么大,石头上一左一右盘着黑白两条龙,白龙黑眼,黑龙白眼,一动不动,像是刻上去的一样。

一个叔叔问:

“小贾,这是活的吗?”

两条龙见了阳光,慢慢舒张着鳞甲,抖动着鬣毛。

王贾说:

“各位大人,赶紧骑了马快走,乘车的诸位兄弟,就呆在车里千万别出来。

我事先忘了说了,不能说话!

龙现在被吵醒了,马上就出来了,出来就是暴雨。”

那个叔叔说:

“那你还让这河水赶紧关上啊?”

王贾一边爬上马一边说:

“小侄只会开锁,不会上锁啊!”

众人还没回到堤岸上,一黑一白两匹绸子样的东西,已经升到半空,转眼满天风雨。

王贾十七岁举孝廉,官授婺州参军,携新妇崔氏赴任。

途径洛阳,跟媳妇商量:

“母亲来信了,说路上方便的话,在洛阳停一下,让去二姨妈家探望探望。”

媳妇说:

“二姨妈?不是说故去一年了吗?”

王贾说:

“可不是嘛,所以才让我去看看……因为,死了这一年了,据说二姨她老人家还时不时的要回家看看。”

“啊?……”崔氏脸都白了。

王贾笑了:

“害怕是吧?母亲也怕,既怕她姐姐死了,又怕她姐姐活了。

所以,还是我一个人去吧,如今这位二姨,嘿嘿,估计也不会太待见我这个外甥,去了可能也没吃没喝的。”

王贾找了馆驿安顿好夫人,只身去姨妈家探亲。

还真如他所料,二姨家杜门谢客。

几个表哥一个都不露面,让两个仆人在门外支撑,说只要是姓王的,一律不见。

王贾说:

“我是你家主母的外甥……”

“不让进!”

再说:

“你家几位少爷都是我的表哥……”

“不让进!”

又说:

“你家主母是妖怪……”

“不让进!”

又又说:

“大人我是婺州参军……”

“不让进!”

最后说:

“给你们一人二两银子……”

“让进!”

王贾进了府,先跟仆人们聊:

“我几位表兄是昧于孝心,才被这妖怪迷惑住。你们几位置身事外,怎么也会冥顽不灵哪。这明摆着就是个妖怪吗!”

仆人们说:

“老夫人在世时,对我们下人苛刻,辛苦一年,发到手里没几个钱。

老夫人一死,没几天后还魂,垂帘主持家政,倒对我们下人分外的恩典,一个月得的赏钱,顶上过去小半年的收入了……”

王贾说:

“没错,果然财帛能动人心。

只是,大树虽然好乘凉,但是,大树一倒猢狲散,你们这些树叶上的知了能去哪儿呢?”

仆人们说:

“表少爷,你说得一点都对。

我们这就给你把几位少爷请来,只要你肯再出一两银子……要是肯出到二两,绑也把他们绑来,这几兄弟实在是糊涂哈!”

王贾见了几位表兄,晓以厉害:

“人死不能复生,阴魂也不能一年不散,已经入土为安,谁在垂帘听政啊?”

兄弟几个蒙蒙昧昧,倒也没有失心疯了:

“母亲在日,勤俭持家,衣食一向寒素;还魂之后,特意的奢侈了,绫罗绸缎也要,海味珍馐也要……稍不顺意就大发脾气。一年来,所费虽不算多,但也足够另置一个小院儿的了啊……”

“可是,那个就是母亲哪……”还有执迷不悟的。

王贾说:

“我去拜祭拜祭二姨吧,几位表哥看我眼色行事……”

来到后院,三间正房,中厅设了一个灵帐,中间供着个牌位,还是一年前下葬后的模样。

王贾叩拜完,跪着不走:

“二姨诶……听我妈说了,你老人家尸骨未寒哪,还阴魂不散哪……”

灵帐后没有动静。

王贾接着说:

“二姨啊,您好歹吱一声呗,不然我回去跟我妈交不了差啊。您不吱声,我只好坐等了哈……”

良久,帐子后传出一个苍老的女声:

“回去拜上你母亲得知,说我挺好……赶紧回吧?”

诸位表哥都哭了:

“这不就是老娘的声音嘛,一点没错啊……”

王贾说:

“回?吃了饭再回吧……”

说着,把自己带来的食盒打开,取出酒肉,一边自吃,一边对着灵账隔空遥祭。

王贾这边吃得津津有味,隐隐地听到帐子后面有咽唾沫和磨牙的声音。

一直吃了半个时辰,把跪着的诸位表兄都看饿了,又哭了:

“这不就是老娘犯馋虫时的动静嘛?一模一样啊……”

王贾从食盒的底层取出一只烧鸡,香飘满屋:

“二姨诶,这是从家乡带来的熏鸡啊,我妈说了一定得让你闻闻……”

帐子微微动了一下。

王贾又从怀里掏出个锦盒:

“二姨诶,这是我妈捎给你的碧玉大扳指。我妈说了,睹物思人,要是不能亲手戴到你老人家手上,那就砸了算了!”

帐子后穿出一只手,犹犹豫豫的伸过来。

表兄们嚎啕大哭:

“这不就是咱妈的手吗?小时候妈妈做的手擀面哪……啊哈……”

王贾一把薅住那只手腕,使劲一扯,从帐子后扯出一只巨大的狐狸,毛都已经褪尽了。

王贾到任之后,身怀异能的底细,不胫而走。

一次,东阳县的县令特意派人下帖,请他到府上赴宴。

筵席齐备,东道主却一直吞吞吐吐、言辞闪烁。

王贾说:

“大人您不必避讳,我已经知道是什么事儿了。”

酒宴也没动,先让县令大人领着,整个宅子里挨门转了一圈儿。

从厨房拣了把柴刀,砍了院中的桃树的枝子,粗粗的削成个桃符:

“大人,请夫人来……把这个贴到小姐的床帏上面,就好。”

夫人让丫鬟陪着,接了桃符进去。

王贾陪着县令关上房门,在门口守着。

片刻,就听屋里爆出一个尖利的女声,不住嘴的骂,各种难听的不绝于耳。

县令大人一脸羞愧,王贾说:

“不要紧,大人。已经见效了。”

又过了一会儿,就听夫人一声惊呼,接着是小丫鬟的哭声。

县令吓一跳,想推门进去,被王贾一把薅住:

“再等等,大人。您现在进去太尴尬……”

又过了一会儿,小姐止住了骂,嘤嘤咛咛的哭起来,夫人也“心肝宝贝”的哭,小丫鬟一惊一乍的陪着哭,宛如天籁。

王贾说:

“大人,成了。妖魅已除。”

推开房门,正午的阳光一扫阴霾。

床上坐着个面如金纸的姑娘,眼圈发黑;旁边的夫人和丫鬟遮遮掩掩,面有惭色。

县令不明所以,回头看王贾。

王贾摇摇头,背着身子退到床边,一哈腰撩起床围,从床底下掏出来一只大狸猫,身子还是热的,但已经死了。

婺州任上,王贾与同僚杜暹关系最好,引为知己。

王贾和杜暹受上司差遣,一同赴洛阳出差,水陆兼程。

途径钱塘,二人一起到江边观潮。

连天的巨浪,风起云涌,令人神思飞扬,无限感慨。

王贾说:

“杜兄你看,大禹王真圣人也。

当年治水之后,将金柜锁了玉符,沉在这江底,方才堪堪镇住这一江的怒水。

如若不然,你我哪还有性命站在这儿怀古?哪里还会有杭州城?早就成了齑粉喽!”

杜暹说:

“我知道你是个神异之人,不过这金柜啊玉符啊,真有吗?咱俩这关系,你可不要忽悠我啊?”

王贾说:

“我到这个世上走这一遭,还没说过瞎话,因为实在没有必要。

我跟杜兄你相交一场,并非是因为咱俩是同僚,而是看中你确实是个人杰。

跟你聊还能聊得下去,没办法,跟那些朝生暮死的人聊天实在是活受罪,虽然你也……

算了,你要看金柜玉符是吧?闭上眼!”

杜暹闭上眼,说:

“等等,不许闹啊!王兄……”

只觉得身子一轻,仿佛跳在半空,忽然觉得通体沁凉,睁眼一看,已经到了水底。

杜暹捂着口鼻,不敢说话。

王贾拉着他前行几步,用手一指,前面是一个几丈高的石头柜子,锁着个桌面大小的石锁。

王贾左手一拂,石锁脱落;右手一推石门,开了。

石柜之中,熠熠放光,是一个三尺高的金柜。

王贾指指它:

“玉符就在金柜中锁着,但是实在不适合给凡人看,所以,你就看看金柜得了哈……”

杜暹指着王贾的嘴巴说:

“你能说……”

瞬间水就灌了进来。

王贾提着杜暹一跳,又回到岸上,一边给他敲背,一边嘱咐:

“杜兄你可要好好珍惜,你在仕途上会有大建树,官位高至宰相。

回船之后,我把你的生平履历给你抄录一份,你按我所录的行事,不会有偏差……”

杜暹咳了一会儿,说:

“王贾你特么的,先别在这儿交代后事了好吧?刚才差点让你给我交代了……”

之后,船到吴郡,王贾的女儿染病夭折,才刚五岁。

杜暹跟王贾有通家之好,带了夫人过船吊唁。

两家的女客哭得稀里哗啦,杜暹也陪着抹眼睛,唯独王贾无动于衷。

杜暹看得有气,说,老王那可是你的女儿,你怎么这么凉薄啊?

王贾惨然一笑,说:

“你说我生性凉薄没错,但这个孩子却不是我的女儿……”

“啥?”杜夫人听说有瓜可吃,一边帮忙哭,一边竖起了耳朵,谁知王贾接着一指发妻崔氏:

“这个女人也不是我的妻子……”

“啊?”杜夫人连哭都忘了,这个瓜有点大了。

杜暹震惊:“王兄你……疯了吧?”

王贾慢慢坐下,指着船外的河水说:

“逝者如斯,二十五年,一晃而过。

所谓“鸟之将死其鸣也哀”……

同是乘船赶路,你们各奔前程,我的路却走到头了。

还有点时间,我给你们说点什么吧!”

王贾说:

“我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,乃是第三天的天人,也就是你们所说的“谪仙”了。

天阙三十三重,我在第三重,清明何童天,因犯了天条,被贬下凡思过。

所以,杜兄,你就明白我为什么小时候不爱说话了吧?

我是一个仙人哪,他们成天跟我念叨“吃饭饭,睡觉觉,尿尿尿”,我没崩溃就已经万幸了,那还有心情跟他们玩“对话练习”啊?

那时,我才明白,为什么“被贬下界”是一种刑罚,真的是度日如年哪!

那是一种时间的牢笼,精神的荒漠。

整整二十五年,肉体就被禁锢在这个剧本里。

没错,你们的人间,就是一个剧本而已。

人事代谢,王朝兴衰,在我看来,一览无余,通通都是透明的,所谓“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载”对我们而言连技能都不算,只算是本能。

所以,杜兄,你能明白我的痛苦了吧?

连个能聊天的人都没有啊!

你能想象你跟一只蜉蝣聊得火热吗?

而且你还知道它到了傍晚必死,这一生都平平无奇?

你对它说的,一它听不懂,二它不会信。

它对你说的呢?一堆“嗡嗡嗡”,完全没意义。

这种天,能聊吗?

所以,你知道天界对“思凡下界”的惩处是什么吗?

就是:让他在下面呆着,呆到崩溃为止!

我快崩溃的时候,遇上了你,真是牛逼啊!

你要知道,好多犯错的仙人,都是被贬到一个贩夫走卒身体里,跟周围的一群贩夫走卒纠缠一辈子,一活就是七八十年。

还有的被贬到畜生身上,十年一轮回,隐在深山老林里,百十年连话都不能说,只能哼哼。

我还好,只有二十五年的刑期,而且还碰上了你,意外之喜啊!

倒不是你有多么与众不同,只是因为你是个注定的大人物。

后世史册将会记载你,你大概能占两页书,三千字,了不起啊!

在我眼前,这些普通人的人生轨迹,笔画细得根本看不清,交织在一起就是一层密不透风的、灰蒙蒙的网,混沌一片,注定的背景。

而你,是这晦暗的背景下,跳出来的浓墨重彩的一笔,你明白了吧?你很粗啊!

啊不,是你的人生轨迹很粗,明白了?

所以,有你这个意外的朋友,我的这次拘役也算是比较舒适,起码信息获得量不会是零,呵呵。

你好好珍惜吧,千万按我给你列的履历去走,不可一步踩错,一失足成千古恨是什么意思,明白了吧?”

杜暹说:“我明白个啥呀我明白?”

杜夫人意味深长的瞅了他俩一眼:

“我…明…白…了,你俩有事儿!”

王贾没理他们,对自己的夫人崔氏说:

“夫人,你我伉俪八年,但终归不过是彼此的过客。

我们的小女儿,也注定不会是你我的孩子,只是一个道具而已。

她所以会离开,是因为她本不该被出生,是因为我马上也要走了。

你的真命之夫官拜吉州别驾,姓李名乙,他命里会有十几年的三品俸禄,你们会很恩爱,会有五个孩子,得享天年。

所以,你何必还要哭呢,我不是你的夫,你也不是我的妻啊,躺在船舱里的那个消逝了的小生命,也不是你我的孩子啊!”

崔氏哭得撕心裂肺:

“八载夫妻,一朝分离。

你是天人,不念旧情,哪怕心疼一下眼下的我也好啊!

如今大暑天气,一路溽热。

我一个妇人,怎么能扶榇归乡?

就不能等等……等天凉了再死?”

王贾苦笑着摇摇头,将崔氏托付给了杜暹:

“杜兄信人,定不负我托。

我死之后,将我和小女都用素棺成殓,再用清漆密封。不用停灵,不需设祭,随船到临安祖茔即可。

崔氏夫人,烦请杜兄护送到宋州,宋州别驾崔大人是她的伯父。

夫人可在宋州静候佳音,吉州别驾李乙大人,年底会到宋州拜会崔大人。

这一段姻缘,你可千万不要辜负……”

说完,坐在船头,从容而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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